在上世紀80年代,作者蓮娜(Lenna)因看見穆斯林世界的福音需要,面對條件的限制,仍舊依靠上帝,踏上長達約十五年的宣教之路。全書以時間為主線,記錄了宣教過程中所經歷的文化衝擊、掙扎、窘迫、被欺騙、被逼迫等逆境,亦分享了上帝充足的恩典和帶領。每篇看似獨立,卻暗藏緊密的聯繫與清晰的呼應。故此,我將基於個人的理解,分享書中關於「跨文化宣教」與「本地信徒處境」的部分內容,並自己的思考。
在蓮娜的敘述中,宣教士可能尚未適應與故土不同的生活環境,就得先行面對語言的挑戰。身為港漂人士我很清楚,語言學習的過程從來不是單純的學習語言,而是穿插着不少文化交流和衝擊;對宣教士而言,他們亦會面臨屬靈爭戰。對蓮娜而言,學習中因不順利而帶來的挫敗感,會隨着孕期的情緒波動和自我期待的作用下,變成一個個撞擊信心的「控訴」。而跨文化宣教中所面對的「信息差」,是會看似巧合地使事奉者與禾場中的人們出現誤解、甚至矛盾,繼而影響事奉者的狀態和信心。對此,蓮娜分享了自己的解決方法:在混亂中聆聽神的啓發,明確文化學習的目的,竭力在服事中與社區建立關係——這是神於當時提供的破局方法,我想如今也受用。
不過,關係的建立還有一項基礎,便是要遷就本土文化。顯而易見,宣教士絕不能照自己的文化習慣與本地社群相處,而是要學習、理解本土文化,方獲「合適」的相處之道。然而文化的屏障,似乎在宣布只有「本土化」的信仰實踐,才能將「愛」有效地傳遞。蓮娜在書中說道,中東地區表示友好或者尊榮他人的方式,是到其家中拜訪;而款待的學習,便是對所受尊榮的禮貌回應。環境要求蓮娜在一個持有「嚴格」社交禮儀的社區中,學習如何與女士、男士相處,甚至細緻到握手的原則、眼神的放置、咖啡的沖泡和杯具的陳列。我想這必然是接觸本地族群的重要突破口,然而信仰「本土化」這一議題,挑戰我們要小心審視文化習俗背後的意識形態,留意其會否與基督信仰的原則存在張力。換句話說,我們要主動提問:我們該在什麼時候選擇信仰本土化?又該在什麼時候選擇文化基督化?
隨著本地團契的成立,宣教士們曉得福音不應是曇花一現的項目,而是要藉著本地信徒的擺上真正地紮根在這片土地上。然而面對嬰兒般的初生教會,宣教士和本地信徒面對著相似的挑戰:政治環境的收窄,使外籍事奉者意識到自己無法以此身分在土耳其久留;本地信徒則持續面對家人、親友的反對,甚至是來自社區的敵意。
土耳其政府給基督教套上「具反政治意圖」的行為,似乎是當權者的一貫手法,內地教會亦長時間面對這類指控。不過更糟糕的是,土耳其民間對基督教的「仇視」更嚴重——此乃源自民族歷史的傷痕——十字軍東征。對土耳其人而言,十字軍盾牌上的十字架象徵的是殘暴惡行,絕非「愛和自我犧牲」,所以他們憎惡宣教士的作為,認為他們是在復興「十字軍精神」。除了歷史文化的影響,當地的宗教教育亦不斷擴大土耳其人對基督教的誤解。不過從蓮娜的敘述中,我發現土耳其人對基督教的「批評」,無一不是出自對天父「公義、聖潔」的追求,繼而執着於探討耶穌的「神性」;他們對東正教、天主教的宗教禮儀的批評,亦顯露他們對造物主的「敬畏、專一」。誤解難以開解,土耳其信徒被迫忍受來自同族的詆毀和排斥——「土耳其人必然也是穆斯林」、「你加入了人民敵對的一方」、「你不再屬於這裏」——我想這會是扎在土耳其信徒心中最疼痛的利刃。他們迎向基督的同時,亦迎向了家人、同伴的不理解,同胞的憎惡、離棄,和國家的不接納——我想,這份淺嘗耶穌基督心腸的體驗,可能就是神送給土耳其那群勇敢選擇真道的可愛之人的禮物吧。
寫到這裏,我為土耳其的弟兄姊妹向神感恩。基督信仰的道路必然是充滿挑戰和眼淚,然而其奇妙可畏,在於能夠使人在戰兢的處境中而深感平安,使人經歷飛來橫禍卻發出讚美。仇敵總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要叫我們妥協、灰心、絕望,然而正如蓮娜在書中分享的感動一樣,「我眼眶泛淚。不必!我不必為神辯護什麼,祂仍與她同在。」我讚歎,基督信仰的美善從來不是憑辯論而凸顯,神的看顧與同在也無需以辯護去說明,而是當禾場中傳出喜樂和讚美的聲音,那便是最柔而有力的證明,是來自上頭的千金不換的祝福。
文/樹梢
(Vincent,筆名樹梢,他就讀中文系三年級。赴港後積極參與院校信仰團體的事奉,因見證基督信仰藉文字所展現的力量與魅力,盼以寫作之道與人共嘗、共嘗信仰之美。)